公孙谊

本质是混邪人,近期应该专心搞翻蒙

【权蒙】旧年

权蒙春节贺文,民国au,背景设在权宝老家杭州富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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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小年后又过了好些日子,早已在路途上闯得灰头土脸的阿蒙终于叩响了孙家的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姐夫邓当本是个外地农户,平日里种种地,冬日农闲时分就来到孙家做帮工补贴家用。阿蒙年幼时曾被邓当领着到过孙家一次,那是姐夫第一年找上这个活儿,想着多个帮手,能替自己做些不重的工作,不料大户人家端碗筷移小件的任务都由各房里的几位女佣承包了,哪怕是外房的事儿,她们也怕这小孩手脚不灵活打翻了东西。在那一个月里,阿蒙的“工作”便总是在几位短工偷懒打麻将的时候给他们放哨,每日下来能拿到些蜜枣或是桂花糖之类的零嘴。这些人里自然没有他姐夫——姐夫向来老实,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饭碗就此失去了。自这一次之后,姐夫做工也就不愿再带他来了,免得主人家为了一个干不了多少活的小子还得多备一副碗筷。但每年姐夫回来时,阿蒙总缠着他问,主人家那大门是否盖得更高了?

        待到炮火卷到长江以南,往日安分的姐夫不知怎么的听人几番话,就跟着乡里人自发组织起的抗战组织去打鬼子了,和娘说要出远门,就再没有回来。家里人都大约心下了然了,也没人再提起他来,只是一日复一日地按往常一样生活着。尽管阿蒙已成为少年,可以代替姐夫当初干不少农活,但缺乏壮劳力的农村家庭还是日渐拮据。娘经常警告阿蒙,哪怕家里穷到挖树根吃,也别被山里的贼人骗去入伙了,自然,也别像姐夫一样明明不会舞刀弄剑还偏去当兵。

        新春将近了,娘郑重地把阿蒙唤到跟前,叫他去富阳找姐夫原先那东家。娘特地叮嘱:“不是因为咱们家里穷了逼你去做工挣钱,是你姐夫原先和东家说定了年年要去的,不能让人家以为他失信,还得另外雇人,坏了原有的计划。”这便是阿蒙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来到富阳城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虽说年幼时和姐夫一起逛过富阳城,但阿蒙对于城里的街道完全失去了印象,只记得孙家那扇朱漆的大门,是他在乡下从未见过的。到了城里,他望着四处楼房一时不知往哪里走,摸了摸口袋里的盘缠,一咬牙叫了个车夫,让他把自己送到孙家门口。车夫拉着他兜了大半圈,在一个大院边上将他放下,说接近年底了人力增值,硬是要了不少钱,阿蒙不想过多和他拉扯,竟也忘了还价。阿蒙记得上一次来孙家的时候,二少爷悄悄在大门口的墙根上刻了个小小的“孙”字,说是怕自己出去耍找不回来,还“警告”他不许说出去。可蹲下细细辨别的时候,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字了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,一定是人家看清他是个外地人,故意讹他呢。阿蒙狠狠在心中问候车夫祖宗八代的同时,又想到,这些大户之间总有来往,说不定也就能听到点关于孙家住址的线索。他就地找了个歇脚出坐着,果然没过很久,这和孙家大门造的很像的院子中出来个打扮规整的男孩子,叫了车夫说要去孙家。阿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,跟在这位“朱大少爷”的车后一路狂奔,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记号。

        孙家祖上种瓜为生,大约几代之前在城里盖了房子,就这么定居下来做点瓜果生意。孙家院子造的很大,装修却并不豪华,下人总在议论,家主把赚来的钱都换做金条存着呢,多半想去讨个官做,也有人说,孙家已经在南京城里新盖了房,怕不是再过几年就要搬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掌家的任务已经基本落在了大少爷孙策的头上。念着邓当能干朴实,家里人又替东家着想,他看吕蒙年纪不大就也没分派外面的重活,把他留在自己边上处理些里院的事。吕蒙虽认识的字不多,但识得数字会算术,也可以看看简单的账目。有时候孙策让他看着几位弟妹的功课,尚香还没进学校,她的先生又回乡休年假去了,自然没有多少事儿,说白了还是监督孙权。吕蒙从小打架称霸半个村子,多少有点身手,制服孙权那点上树上房的伎俩自然不在话下。孙权看惯了先生仆人们束手无策急得指着他训斥的滑稽样,这会儿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主,奈何不得就想拉他同流合污。他见吕蒙休息的时候,便喜欢跑过去缠着他聊天,聊他学堂里的事,也喜欢询问吕蒙乡里有什么好玩的去处。聊的熟了,他便去试探着询问在吕蒙心目中自己和兄长究竟谁排在前头,并心满意足地得到了吕蒙一定效忠于二少爷的许诺。于是他和吕蒙串通好,次日去城西采购时接应他,一起出城去玩,可等他真到了城西,只见着在那儿等着抓他的孙策。

        佣人的年夜饭除夕前一日的晚上。与邓当一起干活的几位好友拉着吕蒙一起畅饮,吕蒙以前没喝过酒,但推脱不过蒋钦等人的盛情,迷迷糊糊地也灌了不少下去。明日是主人家真正的春节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,大家也不敢通宵,待到各人都聊得困了各自散去,吕蒙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。走到门口撞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,他使劲擦了擦眼睛,他小声惊呼出来:“二少爷?”孙权捂住他的嘴,和他一起进了房间。“我是认真的,听说你曾经溜出家去?”孙权完全“不计前嫌”,凑上来问。吕蒙仔细想了想,这大约是自己和姐夫一起前来那一次,被姐夫指着在工友们面前半开玩笑地骂出来的“事迹”,不知怎么被他听去了,并记到今天。“我不想在这个院子里呆一辈子。”孙权小声说。吕蒙不知怎么接话,也不想背上教坏二少爷的罪名被孙策问责,一时无言。“那你呢?你以后想做什么?”孙权见他不回应,改了话题。“原想着和我姐夫一样去当兵……”吕蒙也才意识到,其实自己也和这位二少爷一样不愿终生守着一寸土地,只不过自己家没有这高墙大院锁着自己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呢?”油灯下孙权的瞳子映出墨绿和橙黄掺杂的光亮。“还是这么打算。”吕蒙合上眼,语言多了些底气。“母亲不愿我再去冒险了,想叫我好好种田养活她和姐姐,但这没法改变我们或将流离失所的命运啊。”他的眼眶有点湿润,紧紧闭着眼睛,不让泪水流出。“我更想让她们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,我姐夫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还会逃出去吗?”孙权问。吕蒙缓缓点了点头。“我也想,咱俩下次在战场上相见吧。”孙权抓紧了吕蒙的衣襟。“好。”吕蒙一边应着,一边把孙权送出自己房间,转身将前一年的日历扔进火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日再明日,又是新的篇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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